前日在外会友,好友知道我爱喝咖啡,特意给我带了一杯。我见她眼神期待,警惕地说:“你不会让我喝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?”她笑着不说话。咖啡入口后,一股浓郁的橘子香击中我味蕾,随之而来的是咖啡的苦香。她问我: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我说:“哇,我知道,是小时候冬天烤橘子的味道。”
味觉真是奇妙,能够带人穿越时空。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烤橘子的味道了,如果不是这杯咖啡,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。我熟悉的那个画面浮现在脑海里——在我童年的小厨房里,屋外下着大雪,我和母亲在屋内取暖。蜂窝煤在炉子里烧得正旺,我用火钳夹起一颗橘子放到炭火上烤。小时候的橘子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,基本只有黄皮和青皮两种。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般吃黄皮橘子,火焰从蜂窝煤的空洞里蹿上来,橘子皮瞬间被烧焦,黑色的伤痕如同一颗颗闪亮的眼睛。小厨房里弥漫着烧焦的橘子皮味,我和母亲在一个盆里泡脚。我的小脚丫踩在她的脚上,她动一动脚指头挠我的脚心,我就会“咯咯咯”地笑起来。我轻轻地扒开完全变黑的橘子,里面汁水充裕,橘络可以轻易脱离果肉。热乎乎的果肉一口咬下去立刻爆汁,酸甜之余带着微苦。母亲说烧熟的橘子可以治咳嗽,因此我吃得满手乌黑她从来也不阻止。
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慢,有很多记忆的碎片会在长大后的某个时刻浮现。那时候的冬天格外漫长,好像屋外的一场大雪始终没有下完。冬天没有太多的水果,反反复复就那么几种,我们不仅烤橘子,还用来煮甜汤。第二年春天,我发现了在墙角发芽的橘子树。橘子树叶也有清冽的橘子味,只是没有果实那么浓烈。我把小树移栽到花坛里,每天浇水,盼着它能快点长大。屈原在《橘颂》里写:“青黄杂糅,文章烂兮……愿岁并谢,与长友兮……”我从来没有看见橘子树结果,但那种期待的感觉我一直记得。彼时年幼的我能够蹲下来欣赏一片叶子,照顾一棵小树。此时我在城市里,钢筋水泥之间再难找见这样自然的生命力。我常常会想,童年时因为许多未知的事物,心中多了许多期待,如今看似知道了更多,好像又有些无趣。
后来我们搬家了,离开了那间小厨房,我尝试着在燃气灶上烤橘子,总觉得不是当年的味道。看着焦黑的橘子,我还是会想起母亲在一旁包饺子,我举着烤橘子转来转去的场景。我也试用过柑橘香水,气味相似却少了几分清苦和酸涩。有一年冬天,我和朋友相聚,有人把砂糖橘放在炭炉上烤。我尝了一个,实在太甜了,当年的那种橘子也买不到了。可能有些味道只能停留在记忆里,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,再回首已经过了许多年。
张九龄写:“江南有丹橘,经冬犹绿林。”经历过冬天的橘树,总是在新春散发出清新的香味。无论是烤橘子的香,还是橘子枝叶的香,都是童年记忆里抖落的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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